北京，好熱！

一月初的北京氣溫只有零下八度，雖然很冷，但我卻感受到北京的熱血。

因為種種因緣際會的理由，有幸參加了一場中國新聞媒體業界與學界共聚的研討會，而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參加有保安人員在場的研討會。

這個研討會已經舉辦了第十一屆，一直以來都是北京政府關注的焦點，過去曾因為官方阻擾而停辦一次，主辦單位索性在隔年連辦兩屆，表達不滿。還有一次，會議雖然照常舉辦，但官方卻禁止外國學者進場，這些從海外來的朋友，只好被迫搭船欣賞杭州美景。不僅如此，據說每一次開會都有"便衣"會混到裡頭，也因此這幾年參加會議都得「憑証入場」。

會議開始，主辦單位便發了一張「新聞報導和微博傳播提示與建議」，表示此次研討會是「本著學術繁榮、傳媒發展、社會進步和國家昌盛著想的態度」，並「建議不要在會議現場發出微博訊息」。但實際上，會議充滿著掌聲與笑聲，討論的議題也都是新聞界本該作的本份，對於中國的發展其實有著極大的幫助。就連在外頭維護秩序的保安人員也說：「這個會議了不起，是個拯救中國的會議！」

研討會分兩天舉行，一天是純粹的學術研討會，進步學者針對中國媒體現況提出學術性分析，另一日則邀請來自中國各地的記者及維權律師分享他們所作的調查報導，以及為新聞自由辯護的經驗。

雖然中國最近幾年經濟開放，但對於新聞報導、輿論監督及資訊流通的控制仍然極為嚴密，特別是對網路的操控，不僅屏畢了許多敏感的網站及敏感詞，最近還要社群媒體採取實名字，要求用戶提供身份証號碼，並經國家機構確認。但即使如此，中國仍有許多英雄好漢利用「翻牆」技術，穿越政府設下網路障礙，透過各樣的社群媒體結合手機傳遞訊息，策動「小革命」。

對於大眾媒體的控制則更為嚴厲，新聞自由依舊是許多中國媒體人遙不可及的夢想。即使最近幾年中國傳媒日趨「開放」，例如湖南衛視日趨商業化與娛樂化、新興的「都市報」系統也較敢發出議論，但新聞自主依舊受到中國政府的嚴密控制。

然而，在這樣的限制下，許多媒體工作者仍試圖在夾縫中發揮媒體監督的功能。例如，不少報刊無法直接監督當地政府的惡行惡狀，部分媒體只好發展出「異地監督」模式，由本地報紙監督其它省份的地方政府；而在這次的研討會中，也有不少記者現身說法，分享如何透過各式各樣的採訪技巧報導溫州動車事件，或者利用化身採訪揭露智障奴工、血汗童工、中國丐童遭到剝削、欺壓的悲劇，實踐新聞媒體輿論監督的基本價值。

不過，「異地監督」的作法逐漸受到限制，好不容易發展出來的監督政府的策略面臨到中止的危機，中國媒體所作的調查報導只好以「社會新聞」為主，監督的對象多為地痞或黑心企業。但即使如此，這些報導仍舊得來不易，在新聞自由高度被壓縮的國家中，有良知的媒體工作者不僅要面對種種有形與無形的干擾，還必須流著血汗、冒著風險才能「記實避禍」、控訴不義。

或許，在越艱困的環境中才能體會到新聞自由的可貴，新聞媒體也才更有骨氣發揮職能監督政府、監督權力。中國的新聞環境當然遠不如台灣的自由與自主，但部分新聞工作者堅持理念的具體實踐，卻值得我們學習。而自由從來就爭取來的，就如同其中一位與會者所說的：這是一個閉嘴的時代，但不要悲觀，因為沒有抗爭，就沒有自由，只有在絕望之後才能找到出路。

是的，北京的新聞自由仍在寒冬，但言論自由之火卻逐漸在四處燃起！